俄罗斯往事:请来统治我们吧

世界上最大的国家,我们都知道,是俄罗斯。

陆地面积1712多万平方公里(含克里米亚半岛),覆盖整个亚洲北部以及东欧大部,横跨11个时区。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似的国家,一千多年前,还不过是东欧平原上的小小部落。

俄罗斯的起源故事,记载在他们民族的第一本历史书《往年纪事》上,非常的奇特。

01.

「你们来治理和统管我们吧」

俄罗斯人是斯拉夫人的后代。

在俄罗斯民族形成的源头时期,也就是公元9世纪前后,东欧的广大地区,散落着斯拉夫人的各种部落。

这些斯拉夫人,可以分为三支:东斯拉夫人、西斯拉夫人、南斯拉夫人。

南斯拉夫人主要在巴尔干半岛一代,是后世巴尔干半岛诸民族国家的祖先;西斯拉夫人,是现代波兰人、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的祖先;而东斯拉夫人,则是现代俄罗斯人、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的祖先。

东斯拉夫人的分布区域,在乌拉尔山脉以西,从波罗的海到黑海的大片土地,北部有着茂密的森林,南部则是丘陵。

东斯拉夫人的南边挨着欧洲与中东繁华之地。当时有两个繁华的商贸中心,一个是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另一个是阿拉伯帝国哈里发王朝的首都:巴格达。这两个城市是9世纪时期,里海和黑海南边两个最重要的贸易城市。

有三条大河流经东斯拉夫人的家园:第聂伯河、顿河和伏尔加河,形成了两条重要的商贸路线,一条被称为「瓦希商道」:从波罗的海出发,经过第聂伯河,穿越黑海,到达君士坦丁堡;另外一条,通过伏尔加河南下,过里海,最终到巴格达。

图片[1]-俄罗斯往事:请来统治我们吧-人文百科

▲瓦良格人从波罗的海出发

通过第聂伯河可达君士坦丁堡

通过伏尔加河可达巴格达

斯拉夫人虽然分布广阔,但在公元9世纪、10世纪前后,真正强势的民族是更北方的维京人。欧洲历史,甚至把自公元799年到公元1066年英国被诺曼人征服(诺曼人是维京人的一支)的这段时期,称为「维京时期」。

公元9世纪,俄罗斯人的祖先,东斯拉夫人,没有例外,也处在被居住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维京人入侵、掠夺的被动地位。

维京人维持了数百年的习惯,就是武力征服、索贡、掠夺。河流航运形成的商道与贸易据点,更是抢劫、占据的重点。抢来的皮毛、蜂蜜、奴隶等,再顺着商道带到君士坦丁堡以及巴格达出售,换回工艺品等。

所以,维京人的形象,常常是被当作沿海城市的入侵者、劫掠者。当然,另一方面,亦是商贸交易的商人。

这些维京人被东斯拉夫人称为瓦良格人(Varangians)或罗斯人(Rus),他们在进行商贸的过程中,使得靠近波罗的海的诺夫哥罗德(Novgorod)作为商贸据点,慢慢发展起来。

最有意思、同时也是最奇特的事情,乃是东斯拉夫人与瓦良格人如何互动、融合,最后形成俄罗斯民族的过程。

这段历史发生在860-862年之间,开始是东斯拉夫人把入侵的瓦良格人打败,赶回到波罗的海北岸,这些东斯拉夫人拒绝向瓦良格人纳贡,并且要自治。

然而,东斯拉夫人之间分成了许许多多的独立部落,他们尽管说着类似的语言,但并不团结。赶走了瓦良格人后,他们部落支系之间却开始互相攻斗、互相战争。

最后,部落混战的局面,东斯拉夫人自己也受不了了。于是他们对自己说:

「咱们还是给自己物色一位能秉公办事、管理我们的王公吧。」

这些东斯拉夫人漂洋过海,到波罗的海对岸,找到被他们打跑的瓦良格人,请求他们:

「我们那里土地辽阔富庶,可就是没有秩序,你们来治理和统管我们吧。」

瓦良格人岂能不同意?

《往年纪事》里记载到:瓦良格人中的留里克(Rurik)三兄弟,跟着东斯拉夫人回到他们的部落,开始了对东斯拉夫人的统治。其中老大留里克来到诺夫哥罗德,老二西涅乌斯去了别洛奥泽罗区,三弟特鲁沃则去了伊兹鲍尔斯。

然而没多久,留里克的两个弟弟都去世了,统治东斯拉夫人的权力落到他的手上,他在诺夫哥罗德建立的王朝被称为留里克王朝,「诺夫哥罗德」的意思就是「新城」。而诺夫哥罗德统治的区域,被称为罗斯国(the land of Rus)。

「Rus」这个词,多数历史学家认为就是现代俄罗斯一词的来源。也有些历史学家认为,「Rus」是当时的瑞典的名字,或者是瓦良格人的一支的名字。

不管实际是哪一种情况,现代俄罗斯人通常将留里克兄弟的到来,视为俄罗斯国家的开端。

图片[2]-俄罗斯往事:请来统治我们吧-人文百科

留里克(约830-879),他在公元862年统一了东斯拉夫各部落,定都诺夫哥罗德。1862年时,诺夫哥罗德立了一块「俄罗斯千年纪念碑」,以纪念留里克来到诺夫哥罗德一千年。中间为留里克,左为弗拉基米尔一世,右为德米特里·顿斯科伊。

这段匪夷所思的历史,记载在一本重要的历史著作里。这本历史著作《往年纪事》(The Russian Primary Chronicle)是12世纪初期,一个基辅的修道士涅斯托尔(Nestor)所编写的,所以也被称为「涅斯托尔编年史」。

关于俄罗斯国家起源的故事,这本书的记载几乎是唯一的来源。

这本书的原本没有流传下来,目前我们能看到的都是它的各种手抄本。比如我们文章前面视频里提到的1377年的劳伦森抄本(Laurentian Text),就是其中一个版本。

千辛万苦赶打跑了入侵者,因为搞不定自己人,再千里迢迢去把入侵者请回来统治自己,这样离奇的起源故事,可以信任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是唯一的记录。

图片[3]-俄罗斯往事:请来统治我们吧-人文百科

《往年纪事》

编者:拉夫连季

译者:朱寰、胡敦伟等译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出版时间:2011

认真说,一个合理的看法或许是这样的:《往年纪事》的这段记录,毕竟是后代维京人写的,可能是为了合法化留里克对斯拉夫人的统治而撰写。

但不管怎样,作为共同体的想象载体,《往年纪事》始终是人们研究古罗斯国绕不过的宝贵资料。

留里克去世前,将王国以及自己的小儿子伊戈尔托付给奥列格(Oleg)。奥列格也不负所托,他先是攻占基辅,将罗斯国的首都从诺夫哥罗德迁到基辅,成立基辅罗斯(Kievan Rus,因首都在基辅而称为基辅罗斯),将更多的斯拉夫部落归于自己的统治之下。

《往年纪事》中描述说,公元907年,基辅罗斯的大公奥列格做了自己一生中最为辉煌的事——他率军攻击拜占庭帝国,并且还打胜了。奥列格屠杀了大批希腊人,并毁坏君士坦丁堡的宫殿、教堂,而他和军队所抓获的俘虏,则是:

「有的被杀,有的受虐待,有的被射死,还有些被抛进海中,就像一般仇人的所作所为,罗斯人对希腊人还犯下了其他的种种罪行。」

为了庆祝自己的胜利,奥列格把盾牌钉在君士坦丁堡的大门上。最后,拜占庭皇帝利奥六世不得不与奥列格缔结合约,并允许罗斯国的商人每年在拜占庭居住6个月,并且有免税贸易的权利,拜占庭还必须向罗斯进贡。

尽管《往年纪事》中数落奥列格所犯下的罪行,但在俄罗斯人的眼中,他仍然是位英雄般的人物。甚至连诗人普希金曾在《英明的奥列格之歌》中称赞这位基辅罗斯的建立者,他写到:

「请牢记我现在对你说的话吧,

光荣属于统帅,值得高兴;

胜利将使你获得英名;

你的盾牌会悬挂在皇城的城门上;

海浪和陆地都会对你驯顺;

连敌人都会羡慕你如此神奇的命运。」

02.

一神教带来的文明进阶

基辅罗斯在留里克的后代手上统治了大约一百年后,赢来了它的黄金时期。到了弗拉基米尔一世(弗拉基米尔·斯维亚托斯拉维奇,Vladimir Sviatoslavich,958-1015)时代,发生了一件对后代俄罗斯、甚至对欧洲、对世界局势都有影响的大事。

公元988年,弗拉基米尔一世宣布东正教为国教,强令所有罗斯居民下到第聂伯河接受洗礼,并由此开始大规模修建教堂。

这一举措在当时主要有两方面意义:对内团结斯拉夫部落,对外加强与拜占庭帝国的联系。

基辅大公虽然是基辅罗斯最高的统治者,但实际上,基辅罗斯仍有许多松松散散、大大小小的部落需要维持统一。斯拉夫各部落都有自己信仰的神,谁也不服谁。对中央集权有迫切需求的弗拉基米尔一世,瞄准了一神教信仰。

落实到现实的宗教选择上,伊斯兰教禁酒,犹太教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犹太人的命运奇特,点击阅读我们往期文章:为什么犹太人总受迫害)。于是,弗拉基米尔一世选择了拜占庭帝国的宗教——东正教。

罗斯人原先信奉多神教,主神是彼伦(Перун),其他的神还有罗德(Род)和罗让尼采(Рожаница)等生育、丰收之神。自上而下的宗教改革,很难让人们心悦诚服地信仰新的宗教,所以基辅罗斯出现了双重信仰(dvoeverie/dual faith)的状况,东正教的仪式带有原先多神教的色彩,而原先宗教的偶像崇拜,则延续在人们对圣母玛丽亚和圣徒的圣像崇拜上。这种有古罗斯特色的东正教信仰,在现代的俄罗斯仍能寻觅痕迹。

尽管如此,东正教作为国教,对基辅罗斯和今天的俄罗斯依然影响深远。

一神教的确立以及在罗斯的广泛传播,令罗斯与欧洲文化之邦有了密切的关联。这对于罗斯从蛮族升格为文明体至关重要。

罗斯教会在最初的两百年,几乎所有的大主教与主教都是来自欧洲的希腊人。此后,罗斯公国在文化上有了长久的进步,建筑、绘画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建筑上从木结构过渡到砖石结构,并出现了索菲亚大教堂、诺夫哥罗德索菲亚教堂、救世主大教堂等经典建筑。

文化上,开始形成基辅罗斯的统一字母系统,到11世纪之后,出现了很多优美的文学作品。比如基辅总主教伊拉里昂的《教规与神恩讲话》,比如12世纪教士写的《往年纪事》,以及另外一本《伊戈尔公远征记》这样文史兼优的好作品。

而政治经济等方面,罗斯也开始受欧洲影响,有了本质的进步。最典型的就是《罗斯法典》的编撰。弗拉基米尔一世之后,他的儿子,雅罗斯拉夫Yaroslav the Wise ,也称雅罗斯拉夫一世,1019-1054)也是位明智的大公,在位期间组织编撰了《罗斯法典》。这部法典第一部分的17条,由雅罗斯拉夫大公编撰,第二部分的35条,是他的儿子们继续编撰而成。

03.

鞑靼人的铁骑与莫斯科的崛起

可惜,1054年,雅罗斯拉夫去世没多久后,儿子们互相争斗,争夺领土,一时之间,基辅罗斯三分天下,名义上共治,实质上解体,并且相互之间战争不休。

公国分立的基辅罗斯成了散兵游勇,开阔的东欧平原,始终是军事防御上的弱点,加上之前因为商贸和战争与周边国家结下梁子,此前隐藏的危机,终于爆发。

先是13世纪初,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导致君士坦丁堡衰落,基辅罗斯以往的商贸财路被断了。尔后在1223年,成吉思汗统治下的蒙古人,经哲别和速不台的率领,在第聂伯河的支流迦勒迦河(kalka river)之战中击败基辅大公。1237年,蒙古铁骑又再次突袭,拔都汗(Batu Khan)带着他的军队,屠杀罗斯人。

眼瞧着罗斯国被打得疲软,1241年,条顿骑士团也趁火打劫,从西北方向进攻,先是拿下了普斯科夫,然后又进攻诺夫哥罗德。命悬一线的罗斯国,又历史般地需要一位英雄人物。

这时,年仅20岁的诺夫哥罗德大公亚历山大·涅夫斯基(Alexander Nevsky)来抵御外敌。涅夫斯基是基辅罗斯末代大公雅罗斯拉夫二世的儿子,他不辱使命,1242年,在激烈的冰湖战役(The Battle on the Ice,也称楚德湖战役)击退了条顿骑士团。

图片[4]-俄罗斯往事:请来统治我们吧-人文百科

1938年,谢尔盖·米哈依洛维奇·爱森斯坦导演

电影《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剧照

涅夫斯基的神勇,在后来的俄罗斯历史叙事中,常常被浪漫化和夸大。18世纪,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向对国家有杰出贡献的人颁发「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帝国勋章」(涅夫斯基被东正教会封为圣徒,所以也被称为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而二战时期,类比于条顿骑士团的入侵,涅夫斯基则成了反纳粹侵略的精神象征。

图片[5]-俄罗斯往事:请来统治我们吧-人文百科

▲1992年

俄罗斯发行了纪念冰湖战役750周年的邮票

虽然涅夫斯基击败了条顿骑士团,但罗斯始终摆脱不了外敌入侵,尤其是鞑靼人(对蒙古人的称呼)铁骑横扫的恐惧。

拔都汗在伏尔加河下游的萨莱(Sarai)建立了金帐汗国(Golden Horde),他对罗斯的统治,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间接管理,比如让基辅大公雅罗斯拉夫二世来管理基辅;二是直接管理,派遣蒙古人做行政首领,实行征税和征兵。

整体上而言,当时金帐汗国主要集中统治罗斯南部,一百年间,金帐汗国逐渐丧失了对罗斯北方的控制。诺夫哥罗德附近的边陲之地莫斯科,偏安一隅,逐渐强大起来。

莫斯科的崛起,受益于涅夫斯基的幼子丹尼尔·亚历山德罗维奇,他是第一任莫斯科大公,也是一位政治强人。在金帐汗国的统治下,他周旋于各个公国之间,获取政治上的好处。就这样,莫斯科公国不断向外扩张,获得大量领土。

丹尼尔的儿子尤里·丹尼洛维奇继任后,一面和金帐汗国搞好关系,比如,娶月即别汗的妹妹为妻,或者利用蒙古军队来打击异己,一面扩张莫斯科公国的领土范围。

1380年,莫斯科大公德米特里·顿斯科伊(Dmitri Donskoi)在库里科沃原野之战击败金帐汗国,让莫斯科公国得到短暂的独立。到了15世纪末,金帐汗国末代大汉阿黑汗战败,莫斯科终于在蒙古人手上得到真正的独立。

04.

危机与强人统治

随着金帐汗国分裂,奥斯曼帝国征服了拜占庭,莫斯科则成为了东正教的中心,它也不断向外作战征服,扩大领土和人口。

相对于罗马帝国(西罗马帝国)和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帝国),莫斯科也被称为「第三罗马」。既然是「第三罗马」,免不了要来一位皇帝来统治。

到了16世纪,让俄罗斯人为之颤抖的伊凡雷帝(伊凡四世)不甘心只做一个区区莫斯科大公,他加冕为「沙皇」(Tsar),相当于皇帝的称谓,这个词来自拉丁语凯撒(Caesar)。而莫斯科公国,也改为「俄罗斯沙皇国」,也即沙皇俄国。

此后,这位手腕强硬的伊凡雷帝征服喀山与阿斯特拉罕的蒙古领土,还打败克里米亚汗国,给了奥斯曼土耳其当头一棒。沙皇俄国在亚欧之间,已成为强国。

为了争夺利沃尼亚(现在的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伊凡雷帝与瑞典、波兰-立陶宛公国的联军开战。跟留里克王朝的前人一样,伊凡雷帝因为四处结怨而吃了苦果,在利沃尼亚战役中,伊凡雷帝败战而归,失去对西欧地区的控制和影响力。

图片[6]-俄罗斯往事:请来统治我们吧-人文百科

▲《利沃尼亚1558年俄国围城》

鲍里斯·寇里柯夫绘于1836年

1584,伊凡雷帝逝世,暴怒的他生前打死了原本要继承沙皇之位的儿子,他的另一个儿子费奥多尔接替伊凡四世,成为沙皇。但是,费奥多尔膝下无子,他去世后,留里克王朝就此终结。伊凡四世的顾问鲍里斯·戈东诺夫一度成为沙皇,但其他觊觎沙皇位置的人,自不甘心。

历史再次重演,为了争夺王位,强大的沙皇俄国陷入混乱时期,变得孱弱。此后,波兰军队占领莫斯科,瑞典军队夺取诺夫哥罗德……

每当俄罗斯陷入外敌统治时,总是有那么一位铁腕强人出现,拯救俄罗斯于水火之中。这一次,出现的是德米特里·米哈伊洛维奇·波扎尔斯基(Dmitry Mikhaylovich Pozharsky)

为了反抗波兰和瑞典的入侵,他参加了俄波战争。1612年,他与商人库兹马·米宁(Kuzma  Minin)带领民兵,解救了莫斯科。

在波扎尔斯基赶走波兰人后,罗曼诺夫王朝(1613-1917)正式开启了自己的统治,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罗曼诺夫(Mikhail Fyodorovich Romanov,1596-1645)成为俄国沙皇。

此后的三百年间,俄国成为世界级别的强国。

俄罗斯民族,从东欧平原上的斯拉夫部落,成为世界第一大的国家;它的历史,离不开危机以及危机关头出现的强人统治。

这种隐含的强人统治的基因,或许在它民族起源故事里就埋下伏笔?当维京人与斯拉夫人融合出俄罗斯民族时,维京的强人被请来当斯拉夫人的统治者,从而开启了俄罗斯民族的起点。

是不是也因此注定了,俄罗斯民族与强人统治纠缠不清的历史?

直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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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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