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政府主义10女杰

一提起“无政府主义”，不了解的人往往会想到一群想把整个地球变成一片废土的暴徒，其实这是对无政府主义的极大误解。

无政府主义的终极目标并不是消灭政府后的混乱社会，而是一个互助、自治、反独裁主义的和谐社会，在废除社会不平等的目标等方面，它和马克思主义有许多共通之处。由于无政府主义反对包括政府在内的一切统治和权威，决定了它从诞生之初就必然招到各国政府的压制，在压制与反压制的冲突中必然充斥着暴力，无政府主义者的暴力形象也就此成形。在为实现无政府主义而斗争的人当中，不乏女性的身影，她们用实际行动证明，在挑战主流意识形态方面，性别差异并不是根本性障碍。

1. 路易丝·米歇尔

米歇尔是一位教师，也是一位勇敢的女斗士，普法战争德军围攻巴黎时她到战地医院救助伤员，巴黎公社起义时她又亲赴前线与国民自卫军并肩作战。米歇尔在政治方面相当激进，她不支持通过缓慢而稳定的改革来达到目标，而是主张用暴力促进变革。在巴黎公社的街垒战中米歇尔拿起枪，战斗到身边的战友只剩下两人，她晕倒后被政府军当成死人扔进尸堆中，苏醒后自己爬了出来。为了拯救被扣为人质的母亲，米歇尔向政府自首，她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大义凛然的气概让法官都为之变色。米歇尔被流放到新喀里多尼亚的荒岛，直到政府大赦后才回到巴黎，她并没有因此停止战斗，这导致她1883年再次被捕，获释后她还侥幸逃过了持不同政见者的刺杀。直到74岁那年去世时为止，米歇尔从未停止战斗，她在巴黎公社率先举起的黑旗，也成为无政府主义运动的象征。

2. 露西·帕森斯

出生在得克萨斯州的帕森斯，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非白人女性活动家，她参加过许多政治活动，尤其是在南北战争和各州纷纷推行“吉姆·克劳法”的种族隔离时代，她都勇敢地坚持公开表达自己的观点。帕森斯的观点属于当时最极端的那一种，她坚信群众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废除政府，摧毁资本主义。帕森斯后来嫁给了志同道合的报纸编辑艾伯特·帕森斯，定居在芝加哥，芝加哥警方曾表示这对夫妇“比1000个暴徒加起来还要危险”。警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正是帕森斯夫妇组织了1886年争取八小时工作制的罢工和游行，警方的镇压造成了著名的“干草市场暴乱”，艾伯特后来因此被处以绞刑。丈夫就义后帕森斯继续为她的理想而奋斗，1939年86岁高龄的她加入了共产党，三年后她因居住的房屋着火不幸遇难。

3. 伏尔泰里娜·德克莱尔

德克莱尔是美国最早的几位拿起笔做武器宣扬无政府主义的先行者之一，同时也是其中文学天赋最高的一位。21岁那年，德克莱尔目睹了帕森斯的丈夫艾伯特因参与“干草市场暴乱”被绞死，自那以后她就成了一名无政府主义者。早期的德克莱尔是一位激进的个人主义者，她反对国家、反对政府、反对婚姻，也反对男性和宗教对女性的控制，这使她顺带也成为女权主义的先行者。1902年，36岁的德克莱尔遭遇了一场未遂谋杀，凶手是她精神错乱的学生赫尔曼·赫尔舍，她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余生都遭受着伤病的折磨。赫尔舍受审时，德克莱尔还站出来为这个想杀死自己的人辩护，表示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伤害自己只是神志不清下的无意识行为。

4. 亚历山德拉·戴维-尼尔

戴维-尼尔的一生与西藏有缘，虽然她生长在法国，却与当时法国的社会现状与规范格格不入，年纪轻轻就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探险家生涯。对于写作和探索世界的共同爱好，让戴维-尼尔与地理学家兼无政府主义思想家埃利泽·雷克吕斯成为好友，并在其影响下成为一名无政府主义者。戴维-尼尔发表了许多激进的无政府主义著作、论文和文章，其中有一些言辞犀利到出版商都不敢出版，只能自费出版。1912年，戴维-尼尔觐见了十三世达赖喇嘛图登嘉措，自此皈依佛教，她冒险潜入当时禁止任何外国人进入的西藏，在一座山洞里隐居了两年。1924年戴维-尼尔来到拉萨，在那里她把许多藏传佛教经典翻译成法语，她一直活到百岁高龄才去世，骨灰遵从她的遗愿撒在了恒河里。

5. 埃玛·戈德曼

在所有女性无政府主义者中，戈德曼绝对是声望最高，也最具叛逆精神的一位，她出生在俄罗斯，16岁时随家人移民美国，很快就接受了无政府主义思想。和德克莱尔一样，戈德曼是从目睹“干草市场暴乱”后的那场绞刑开始变得激进的，她开始以笔为刀，声讨政治、社会和女权方面的种种不公，同时她也屡屡走上街头演说，面对成千上万人大声宣扬自己的观点。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戈德曼因煽动群众拒服兵役入狱两年，获释后又被流放回俄罗斯，她在那里亲身经历了十月革命。最开始戈德曼是支持新成立的苏联政权的，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她理想中的乐土，在1989年解密的一份文件中，她猛烈抨击了弗拉基米尔·列宁对无政府主义者的压迫。55岁那年，戈德曼离开了苏联，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了自己的晚年。

6. 玛格丽特·桑格

生长在纽约的桑格终生都是妇女节育运动的倡导者，这在很大程度上起源于她母亲的死，那个不幸的女人一生怀孕18次，生下11个孩子，在最后一次怀孕时不幸身亡。1910年，桑格与丈夫搬到纽约格林威治村居住，那里是政治活动的温床，她结识了约翰·雷克、厄普顿·辛克莱、玛贝尔·道奇和戈德曼等进步人士，开始积极投身无政府主义运动。“节育”这个词是桑格最早广泛使用的，宣扬节育在当时是大逆不道的违法行为，她被栽了个“传播淫秽思想”的罪名，被迫逃离美国。1916年，美国当局撤销了对桑格的指控，她回到纽约开了一家避孕诊所，继续从节育着手推行她的无政府主义和女权主义理念。今天的女权主义者挂在嘴上的许多名言其实都来自桑格，比如“做自己身体的主人”，以及“没有神，没有主人”。

7. 海伦·凯勒

我们都知道凯勒是一名身残志坚的女作家，写出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却不知道她还是一位无政府主义女斗士。凯勒的朋友中有许多无政府主义者，包括大名鼎鼎的戈德曼，她通过自己的作品极大影响了无政府主义思想中与残疾人有关的部分。凯勒19个月大时因一场重病失明失聪，这使她终生追求对社会平等和个体的尊重，并对富人越富、穷人越穷的社会充满厌恶。凯勒的著作和演说处处充满批判精神，她批判资本主义给平民带来的痛苦，批判金钱的声音比人民的声音更响亮，她认为自己眼前的黑暗跟外面世界的黑暗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在生命的后期，凯勒成为一个社会主义者，主张工人和妇女争取自己的权益，和那些无政府主义朋友不同的是，她始终以都是积极而又不暴力的方式宣传自己的理想。

8. 玛丽-路易丝·贝尔内里

贝尔内里1918年出生在意大利，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家传”的无政府主义者，因为她的父亲卡米洛·贝尔内里和母亲焦万纳·贝尔内里都是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1926年贝尔内里夫妇因为反对贝尼托·墨索里尼和他的法西斯主义，举家流亡国外，最终在法国索邦定居。受父母影响，贝尔内里早早接受了无政府主义，并发挥自己的写作才华和语言天赋，用意大利语、法语、英语和西班牙语写出了不少宣扬无政府主义的文章。西班牙内战爆发后，卡米洛毅然奔赴前线，并在巴塞罗那死于左派之间的自相残杀。贝尔内里继承父亲的遗志，她在西班牙内战结束后一边为战争遗孤奔走呼号，一边在《战争评论报》做编辑，继续无政府主义宣传。1949年4月13日，贝尔内里在伦敦生孩子时因难产而死，年仅31岁。

9. 马达琳·奥黑尔

“美国最惹人憎恨的女人”这个绰号，是《生活》杂志赠与奥黑尔的，这位无政府主义者的强硬由此可见一斑，事实上她也是个富有魅力的人，说起话来嗓门粗大、手势夸张，经常故意说些脏字。奥黑尔的主要战场在宗教领域，她对无神论的宣扬在美国这个以清教徒文化为基础的国家，自然是惹人憎恨的。奥黑尔打过不少官司，1960年她就起诉了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系统，理由是对方强制要求所有学生研读《圣经》。在另一起诉讼中，奥黑尔还要求美国政府将“我们信仰上帝”这句格言从美元纸币中去除。奥黑尔于1963年创立了美国无神论者协会，旨在捍卫无神论者的公民权利，促成美国的完全政教分离。1995年，76岁的奥黑尔与她的儿子和孙女一起被绑架，那是一桩单纯的刑事案件，绑架者敲诈了一笔钱后就把三人杀害分尸了。

10. 厄休拉·勒吉恩

与大多数咄咄逼人的无政府主义女斗士不同，勒吉恩对无政府主义的传播是通过一种更微妙、更婉转的方式来进行的，她是一位奇幻小说作家，善于通过虚构的世界来折射和批判现实社会。勒吉恩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对权力的质疑，比如获得星云奖和雨果奖的《一无所有》，就详细描述了无政府主义社会的运作，以及它与资本主义社会的对照。《地海》系列是勒吉恩最著名的作品，她在其中构筑出的宏大架空世界里，也屡屡呈现出无政府主义社会的影子。除了写小说，勒吉恩还花费了40年时间，与他人合译了道家经典《道德经》迄今为止最完美的英语版本，这个过程中对她的无政府主义思想有着很大的影响，她后来提倡的不执着于物质和盲目消费主义的生活方式，就带着道家思想的痕迹。